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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 何去何從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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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 何去何從1

第二日的朝會,是謝家謀逆、君後薨逝之後的第一個早朝。

在此之前,朝中風雲暗湧,每個人都各自盤算如何適應新的朝局,昔日站錯隊的人決定棄暗投明,或巴結趙家、或依附張黨,這些依附慣了黨派勢力之人,背後若無靠山,則一日難安。

但,也不乏有目光更為長遠之人,覺得一時興衰榮辱不算什麽。

“眼見他謝王兩家起高樓,如今樓也塌了,趨炎附勢者,又將瞄準張趙崔鄭這幾家,可誰又能知,這些人又是否可以長盛不衰呢?”

衛尉寺少卿戚文禮正在家中與好友把玩著雙陸棋盤,一邊擺弄棋盤,一邊隨口道:“還是休要看眼前得好,此局看似張趙占盡風頭,但能在幕後將這群猛虎牢牢控住,沒讓他們失控反噬,我倒是覺得咱們那位陛下啊,還是被他們給遠遠低估了。”

他的好友——膳部司員外郎董青,聞言笑道:“戚兄的意思,與其再投效別人,還不如做個孤直之臣?”

“那裴朔不就是個例子?”

“嗐,這世上能有幾個裴朔。”

董青淺抿了一口酒,一邊琢磨眼前的棋盤,一邊道:“不過你我,一個負責看兵器的、一個負責酒醴膳羞的,兩個閑人罷了,琢磨這些也是無用,倒不如多飲些好酒。”

“說的正是。”

戚文禮笑了笑,又擡起一邊的酒盞,“來,你我今日不醉不歸。”

……

【衛尉寺少卿戚文禮在家中與好友膳部司員外郎董青談論朝政,二人閑聊之後,一致決定繼續躺平混日子。】

以上,是姜青姝刷到的。

姜青姝趁著還沒到上朝的時辰,開始惡補缺了好幾日的實時。

好久沒看,一看就嚇了一跳。

有躺平的鹹魚,有亂轉的無頭蒼蠅,有八風不動埋頭幹活的,還有精打細算見縫插針的。

簡直是群魔亂舞。

【兵部司郎中田堰見謝黨倒臺,心裏萬分慌張,無法確定自己會不會收到牽連,於是給趙家遞了拜帖,想要趙氏一族做新靠山。】

【兵部司郎中田堰見趙家無人回應,著急之下又去了張府,偏偏此時趙家來人,發現此人正在巴結張黨,氣得拂袖而去。】

【兵部司郎中田堰得罪了趙氏一族,氣得在家中捶胸頓足,又被張相拒之門外。】

姜青姝:“……”

地鐵老人看手機jpg

黨爭還能廣撒網?上一個想兩邊買股的人已經被殺了,這人到底是太無知還是膽子太大,居然還敢同時拜訪趙張兩家。

兵部以前是謝安韞的地盤,能長期在兵部做事、沒被謝安韞打壓走的人,要麽是李儼這種從前幾乎被架空實權,但好在李家還算世代書香門第,能勉強保住官職的;要麽就是或多或少已經唯謝安韞馬首是瞻的人。

後者,她大部分都不打算留。

姜青姝著重看了一眼趙家在做什麽,趙玉珩假死,他的母親兄長都很是悲傷,多日不曾外出,隨後,他的母親喬郡夫人又進宮去了鳳寧宮,見了兒子的靈位,回想起這些年的種種,越發意識到他為家族犧牲了太多、也妥協了太多,心中更加愧對於這個小兒子。

他的母親,在他的靈前落了淚,哭得無比後悔。

發現虧欠,卻也晚了。

幼時懂事早慧,長大後獨立孤單,屬於君後的一生,可謂是為家族殫精竭慮,他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,已經不虧欠什麽了。

至於趙家其他人,如今倒也沒急著羅織黨羽,武將靠的是戰功和手中兵權,如今北方戰事未定,他們最主要的擔心,還是怕少了君後維系,趙家和帝王之間的關系會逐漸走向僵化,於是全族上下都在為君後哭喪,表達悲傷之情。

有些年歲小的趙氏子弟與君後並不熟悉、也沒什麽感情,還想著遛出門去騎馬郊游,都被家中長輩嚴格勒令待在家中,必須裝裝樣子。

她見了,也只是冷笑一聲。

人心涼薄,都是如此,就算是她駕崩了,只怕滿朝文武哭不出來都要使勁哭,實際上又有幾個人會真的哭一哭?

這一次實時中,最為令她動容的,不是趙玉珩的母親,而是霍元瑤。

霍元瑤跪在靈前不吃不喝,幾日下來,生生暈了過去。

秋月已經在著手安排遣散鳳寧宮宮人之事,過來回稟道:“霍元瑤並非鳳寧宮人,如今還徹夜不眠地守在鳳寧宮內,為殿下守靈,暈了被人擡回去,醒了又回來守著,誰也攔不住……”

姜青姝微微沈默,“她還在自責。”

秋月不由得嘆道:“這孩子……從前臣單知道她能幹,卻沒想到也是個重情義真性情之人,臣倒是覺得,她受過君後教導,比許屏可靠,陛下為何不選擇告訴她,卻選了許屏?”

姜青姝平靜道:“朕把許屏留在三郎身邊,一則,她照顧三郎時間最長,二則……朕若告訴霍元瑤真相,她與他兄長此生皆無法繼續施展才能,正因霍家兄妹蒙受君後教導,品德能力皆過關,朕更希望他們能留在朝堂上。”

這一對兄妹孤苦無依,一直以來被庇護在君後的羽翼下生存,如今也該學著自己獨當一面了。

身後的後盾,總有倒塌的那日。

秋月聽陛下這麽說,不由得感慨起陛下惜才的苦心,可是……眼前端坐龍椅上的少女明明在談論霍元瑤,卻忘了自己和霍元瑤是一樣的。

她也剛剛失去了一個她所信任的人。

君後是趙家的君後,可有他在的每一日,她都很安心,不用擔心趙家會造反,以後這宮中只會越來越安靜冷清,再也沒有人可以勸她早些休息,陪著她在孤燈下說話了。

秋月很心疼陛下。

所以有時,她身為極重規矩的禦前內官之首,非但不排斥張瑜,反而更希望這少年能多陪陪陛下。

姜青姝忽然問:“張相此刻是否已經離宮?”

“回陛下,張大人已經走了。”

“那便傳中書舍人覲見,鄧漪去走一趟。”

“臣遵命。”

一邊守候的鄧漪立刻動身,趁著中間的空當,姜青姝又翻了翻張黨的動向。

——這一局是她主動讓張瑾得利,沒有任何懸念,作為勝者,張黨無須做什麽多餘的動作,坐享其成便好。

倒還安分。

而且張瑾看起來,好像心思在別處……

這是她昏迷的時候:

【尚書左仆射張瑾和弟弟張瑜聊天,想問及女帝情況如何,好幾次欲言又止。】

【尚書左仆射看到弟弟張瑜在貼身照顧女帝,明明可以直接探望女帝,卻因為心虛,不敢在弟弟面前看她,只說了幾句話就走了。】

【尚書左仆射張瑾在尚書省辦公時走神,筆尖滴落的墨跡不小心弄臟了文書。】

她醒來後。

【尚書左仆射張瑾看到女帝因君後之死如此悲傷消瘦,心裏有一股難言的滋味,想出言關心卻還是作罷。】

【尚書左仆射張瑾得知弟弟張瑜留宿宮中,又一次獨自回家,站在庭院裏有些出神。】

姜青姝覺得,張瑾大概是真的意識到喜歡她了。

只是阿奚和他的關系拋到了明面上,如此糾結矛盾之人,反而不自覺令自己更見不得光。

很快,中書舍人過來覲見,姜青姝讓其草擬聖旨,她要大肆加封功臣。

最首先的,就是加封張瑾。

天色灰蒙蒙亮,早朝剛剛開始,文武百官肅穆而立,姜青姝俯視著底下的文武百官,淡淡道:“此番叛亂,所涉及兵力已逾十萬,左右威衛發兵攻打京城,令朕極為心寒。若非有張卿鎮守京城、及時鎮壓叛軍,後果將不堪設想。”

“張瑾聽封。”

“臣聽旨。”

張瑾神色平靜,慢慢撩起衣袍跪下,緩緩俯身。

姜青姝緩緩道:“尚書左仆射張瑾臨危不懼、力挽狂瀾,穩住京城大局,平叛之上功不可沒,朕特封你為定安侯,加司空。”

此言一出,所有人都是一楞,有些人臉色更是立刻變了。

平叛封爵,這倒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,畢竟位居相位,很難再往上提拔,小皇帝不給個國公郡王的爵位也說不過去。

結果,還加司空?

司空,位列三公。

當朝正一品。

要知道,在本朝官位品秩都不高,最高便是張瑾如今的尚書仆射之位,乃從二品,其餘的六部尚書與中書令等,皆是三品。

所以,三品以上幾乎全都是虛銜,除了曾為幾朝元老的謝臨是太傅以外,三公三師大多為死後追贈。

張瑾才三十出頭。

如今年輕就做到為官之極致,簡直令百官羨慕又咂舌。

張瑾微微一怔,隨後他平靜俯身,清聲道:“臣資歷尚淺,不堪受此封賞,還請陛下收回成命!”

姜青姝俯視著他,微笑道:“張卿雖在一眾臣子之中算得上年輕,入仕卻已有十五六載,資歷並不淺,朕說你當得起,你就當得起。”

“陛下,臣實在慚愧,受不起此等封賞。”

姜青姝心道,你倒是會客氣謙虛收買人心,實際上你張瑾怕過什麽呢?還跟她玩三推三讓?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要禪位了。

她靜坐不動,展目看向他身後的文武百官,忽而笑著問他們道:“那就讓諸位愛卿來說說,你們覺得,張卿閱歷與能力如何?又當不當起司空之位?”

眾臣你看我我看你,有人小聲交頭接耳,神色都極為小心翼翼,皆不敢吭聲。

就算有人心裏不讚同,也沒人敢說。

畢竟誰敢得罪張瑾?

就算是趙家人,此刻哪怕心裏極為不滿,也只能憋著,不能沖動。

崔令之向來唯張瑾馬首是瞻,立刻大著膽子出列道:“陛下,臣以為陛下所言極是,張大人當得起陛下如此看中。”

姜青姝笑道:“是了,眾愛卿若誰不讚同,可以出列直言,若無人反對,那便是張卿當得起司空之位,這事就這麽定了。”

百官拜道:“陛下萬歲。”

“臣謝陛下。”

張瑾領旨謝恩,緩緩起身,背脊挺直,繼續站在離天子最近的百官之首。

隨後,姜青姝又相繼封賞趙德成、姚啟等武將,在南苑平叛有功,趙德成加封驃騎大將軍、封平武候,姚啟加雲麾將軍。

這一次要封賞的人很多,除了官階頭銜,還有金銀珠寶,姜青姝暫且封賞了最主要的幾人,即使如此,早朝也持續到很晚才結束。

下朝之後,刑部尚書湯桓領了聖旨,徑直趕去謝府抄家。

姜青姝回到後堂換下朝服,出來時,卻正好看到男人負手而立的側影。

淡色朝服寬松,衣擺隨著風悠悠晃蕩,卻恰好襯出挺拔如青松的身形,蕭蕭肅肅,爽朗清舉,有著一種任由風雲攪動而波瀾不驚的從容坦蕩。

聽到身後的腳步聲,他悠悠回身,嗓音淡緩不躁。

“陛下。”

是裴朔。

男人回身看著她,年輕俊朗的臉噙著點兒笑意,又變得些許不著調了起來,墨眉雙瞳悠然直視,尤為大膽。

她習慣了他沒大沒小的做派,徑直坐上龍椅,問:“朕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嗎?”

“臣已經辦妥。”

她手一頓,擡頭盯著裴朔,“他……醒了麽?”

“昨夜醒的,所以臣半夜啟程,天亮時趕回來。”

她望著裴朔,一時無言。

裴朔和她已經有了很多默契,瞬間就猜到她想說什麽,也知道她或許有些問不出來,便主動道:“君……不對,是那位郎君,得知是陛下安排了這一切之後,並沒有排斥這一切,也沒有任何離開的意思,相反,他說……”

“說什麽?”

“他說:‘君後既死,再無留念,三郎餘生,只念七娘。’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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